舒窈下樓打車去了, 走到樓下時，她擔心的回頭看了一眼。

林蒼蒼...是不是知道什麽了呢？啊對了，在學校的時候, 她好像要和自己說什麽。嘖——算了，等會回來再問她吧。先把“麻煩”解決掉。

拾元會所。

舒窈下了車, 走到會所門口，門口的保安看見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走過來, 臉上卻並不驚訝，只是面無表情的伸出手攔下她：“小姐, 我們這裏出入是要出示會員卡的。”

言下之意, 就是不接待會員以外的人。

舒窈不耐煩的從口袋裏摸出一張會員卡扔給保安, 隨後越過大門進去；保安被她扔得有點懵，手忙腳亂的接住會員卡——他仔細看了看, 確實是會所的會員卡。

保安心裏有點犯嘀咕：也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是誰家的小孩子？年紀輕輕的，會員卡級別倒是挺高。

舒窈走進最高層的休息室，這裏的會所結構與帝都的那家相似，所以她走起來相當熟悉。就連那間休息室門口站著的人，都是舒窈熟悉的人。看見舒窈上來，他們對著舒窈點了點頭, 然後推開休息室大門。

每個人都目不斜視的看著外面，沒有人去窺視休息室裏面的模樣。他們都沒有那麽旺盛的好奇心, 也付不起好奇的代價。

舒窈走進去, 入目是布置精美的休息室。

魏明個子高, 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, 抱著一個保溫杯，溫水騰起熱氣，他垂眉斂目，愜意的啜了口熱水：“喲，來了？”

舒窈揉了揉脖子，被屋子裏過度的冷氣凍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：“冷氣開低點，冷死了。人呢？”

魏明沒動，朝著對面擺設似得屏風努了努嘴：“後面，都問出來了，那個記者跟蹤林蒹葭是收了本地一個小頭目的錢，本來只需要幫忙拍一些視頻就好了，結果剛好被她發現二姑和林蒹葭有來往。這個記者覺得這是個大新聞，比那個小頭目給她的利益要大得多，所以就果斷改變了主意。”

“那個小頭目也已經查清楚了，是你們學校附近的無業游民......啊，你應該還有印象，上學期開學的時候你還舉報把他們全扔進少管所呆了半年多。那個小頭目就是他們就是一夥的，嘖！這些小屁孩。”

魏明低頭喝了一口熱水，舒服的瞇起眼。

舒窈走過去撿起沙發上的遙控器，把空調調到正常溫度。魏明說完話，她也不接話，只是繼續問：“那個小頭目呢？”

“屏風後面呢。那個司機和記者被我扔局子裏了，暫時先關著的，我知道你肯定要先找罪魁禍首，所以就直接把人給你帶過來了。”說著，魏明想了想，補充道：“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，不過你得答應我——動手可以，別把人給我弄沒了，不然上面我不好交代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舒窈隨口答應，然後繞過屏風，就看見一個年輕人被綁在椅子上。看起來有點面熟，但是印象不深刻，甚至舒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剛開學時圍攻自己的那群小混混之一。

年輕人的臉色很蒼白，明顯是嚇的，頭發**的貼在額角，驚慌無措的東張西望；舒窈進來的瞬間，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。

“就是你讓人跟蹤林蒹葭的？”

舒窈拖來一張椅子，坐下，兩條過分修長的腿重疊翹起，聲音平靜如一江水。年輕人打了個寒顫，避開她的眼神：“是我。我是——”

他的話還沒有說完，就變成了一聲痛呼！

舒窈一腳踹翻了他坐著的椅子，年輕人後仰摔到地上，後腦勺與地板撞上，發出巨大的聲響！舒窈站起來，一腳踩到他臉上；她腳下使了點力，踩得那張削瘦臉龐微微變形。年輕人張著嘴，有淡淡的血腥味蔓延開來。

“你們是我舉報進去的，人也是我揍得，為什麽不來找我？”

鞋尖輾軋過去，泥沙立即被鑲嵌入傷口，脆弱的皮膚被磨破，血腥味濃了起來。年輕人的手被束縛在椅子後面，表情猙獰——因為臉上踩著的腳，他張嘴卻說不出完整的話。

舒窈垂眸看著他，忽然勾起了唇角：“哦，忘記了，你說不出話。”

她本來也不需要對方回答自己。

踩著臉龐的腳松開，年輕人松了一口氣，嘴巴裏嘗到鐵銹似得腥甜味——他想要說話，但不等他張嘴，腹部忽然傳來劇痛！

巨力將他踹到墻壁一角，椅子狠狠地撞上去，然後又反彈回來。他悶哼一聲，還沒有從劇痛中緩過神來，忽然腹部又被踹了一腳！

舒窈面無表情，雙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口袋裏，踢腿繼續踹第三腳——悶哼，血腥味，混亂的交雜在一起，她冷冷的看著地上縮成一團的年輕男人。

“舒窈！”

魏明抓住她的手臂，眉頭緊皺：“他禁不住你這麽打！”

要換了別人，踹幾腳肯定沒問題。但如果是舒窈，那就很有問題了。魏明對自己這個表妹的武力值再清楚不過，再讓她這樣打下去，非出事不可！

“既然決定了要去念大學，就不能和這件事扯上關系——如果林蒹葭知道，她一定會很擔心的！”

林蒹葭三個字，就好似滾水潑雪，瞬間把舒窈的暴躁給澆得幹幹凈凈！她皺起眉，停頓了片刻，隨即不耐煩的動了動胳膊：“松手。我知道了。”

捏在胳膊上的手沒松，舒窈不耐煩的拍開魏明：“都說我知道了，我知道了，你怎麽磨磨唧唧的？人既然找到了，那就按程序辦事吧。林蒼蒼還在家裏等著我呢，我回去了。”

魏明遲疑了一會，松開手，扭頭去看地上躺著的那人——已經昏了，不過還有氣兒。他松了一口氣，摸著自己的鼻尖道：“這難道怪我嗎？還不是因為你下手沒輕沒重的！”

“不是說要讓我幫你帶東西嗎？東西呢？”

舒窈不理會魏明的抱怨，朝他攤開手。魏明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佛珠，佛珠相連的地方，綴著一串褪色的流蘇。他把流蘇拆下來，扔給舒窈：“西藏你之前去過，應該知道地方。我有個老熟人——以前班級的班長，他在那裏出家，你幫我把這個還給他吧。”

那串流蘇是手編的，年代久遠，已經褪色到讓人看不出它本來的顏色了。舒窈接住流蘇，卻忽然感到手心滾燙，仿佛這串流蘇是個燙手山芋。

舒窈問：“你自己不去？”

魏明搖頭：“不去了，沒意思。”

舒窈聳了聳肩，轉身欲走；身後忽然傳來魏明的聲音：“舒窈！”

“嗯？”

舒窈不明所以，回過頭去看他；外面有隱約的光照進來，勾出她半張面容的線條，精致漂亮，又帶著這個年紀獨有的少年氣。

魏明忽然有點恍惚，他有點分不清楚——到底是所有的少年人都如此自負，還是僅僅只有他和舒窈兩個人如此。

就好像時光重疊，歷史交換了主角和性別，再次重演。

“舒窈......”他停頓了一會，然後又很輕的笑了笑，說：“別嫌哥啰嗦，談戀愛這種事情...不是一個人單方面一廂情願就可以長久的。”

“人若是真心喜歡另外一個人，自然會想著把最好的一切都捧給她；但絕大多數人都很容易忘記去詢問，被饋贈的人是否願意接受。”

魏明說的話很微妙，好像在提醒舒窈什麽。舒窈懶得理他，轉頭就走——其實她聽得懂。魏明想讓她和林蒹葭攤牌。

攤牌嗎？要怎麽攤牌？難道要她告訴林蒹葭：有人跟蹤你，有人偷拍你，有人在圖謀不軌？還是和林蒹葭道歉，說都是自己惹來的麻煩？

不管哪一種說辭，舒窈都不想說。

她沒有打車，慢悠悠的走在人行道上，敞著校服的外套，衣角在夏日明亮的陽光中一晃一晃的。舒窈被太陽曬得很舒服，也不怕被曬黑。心底那點暴躁，還有不可明說的晦暗心思，也仿佛被陽光給掩蓋了，不覆存在。

沒必要和林蒼蒼說。這種事情，我私底下處理掉就好了。

舒窈給自己剝了一根棒棒糖，心情好了許多。她摸著口袋裏那串老舊的流蘇，穗子交匯的地方打了一個很覆雜的結，舒窈看別人挽過這種結，它還有個名字，叫長生結。

回到林家門口的時候，太陽已經弱了下來。

舒窈掏出鑰匙開門，換鞋。林蒹葭還窩在沙發上，電視在放廣告，她在玩手機，戴著耳機，並沒有聽見開門的聲音。

“打游戲？”

舒窈挑眉，湊過去，胳膊撐在沙發的靠背上，長長的頭發從肩頭傾瀉，又從林蒹葭臉頰側晃過。林蒹葭嗅到一股很好聞的味道，帶著點淡淡的橘子汽水的味道。

她們經常用同一瓶洗發水，時間久了，味道變得相似，也不奇怪。

林蒹葭仰起頭，取下一只耳機塞進舒窈耳朵裏——霎時邵星華的慘叫占據了她的全部聽覺。

“啊啊啊救我救我救我要死了！！！急救包急救包有沒有？！我日班長你快點開車過來！！！”

“臥槽等等！班長你別動！我這邊有個人——”

“嗯，我沒打算過去。林蒹葭你東西搜好沒有？”

“我好了，你先去接邵星華吧。”

林蒹葭在房子裏轉了一圈，正要出去；舒窈按住她的手腕：“外面有人，你站樓梯死角那邊去。你拿的是什麽槍？我看看......”

剛開始看見林蒹葭手裏拿著手.槍，舒窈也不在意，徑直打開了林蒹葭的背包，裏面零散躺著不少東西。她換了把SCAR給林蒹葭，道：“用這個，比你之前那個好用。”

“臥槽？誰？課代表那邊是誰？舒窈？”

“應該是吧...除了舒窈也不會有別人了吧？”

舒窈挑眉，一手搭在林蒹葭手背上，聲音懶散：“閉嘴，再讓我聽見你爆粗，就等著成盒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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